马莉

马莉

(诗人、画家、作家)

中文名:马莉
出生地区:广东湛江市
毕业院校:中山大学中文系
职业:当代诗人、画家、散文家诗人、画家、散文家
详细介绍:马莉、当代诗人、画家、诗人、画家、散文家,中国书画院艺术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原《南方周......>>>查看马莉详细资料

马莉获奖情况:

2003年荣获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官方奖)。2007年荣获第一届中国新经典诗歌奖(民间奖)。马莉成长经历:在南方以南一座椰风浪影的美丽海滨小城湛江南海舰队医院出生。父母是军医,从小在白色病房和消毒剂混合药品气味的环境中长大。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在《诗歌报》(蒋维杨主编)、《中国》(牛汉主编)、《诗刊》(邵燕祥主编)、《星星》(杨牧主编)、《创世纪》(台湾)、《青年诗坛》(林贤治主编)、《诗选刊》(阿古拉泰主编)及《人民文学》、《北京文学》《大家》、《钟山》《花城》等刊物发表大量诗文。诗歌作品收入《探索诗集》(公刘主编,上海文艺,1985)、《朦胧诗300首》(花城出版社,1989)、《百年百篇经典美文》(长江文艺,2008)、《百年百首汉诗经典》(即出)等。诗歌散文每年入选“年度精选”及各“年鉴”。2003年获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2007年获中国新经典诗歌奖。目前从事媒体职业。1978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97年加入中国作协。著有诗集:《金色十四行》、《白手帕》、《杯子与手》;著有散文集:《词语的个人历史》、《爱是一件旧衣裳 》、《温柔的坚守》、《怀念的立场》、《夜间的事物》等。八十年代末诗歌代表作《一棵棕榈 树和两个女人》、《月光下,那棵神秘树在哭泣》、《花园里有一张空椅子》等被多种诗歌选本选登,并被海外诗刊选载。九十年代末开始写散文,多次在《大家》、《作家》、《钟山》、《山花》、《人民文学》、《当代》、《小说家》等国内一流文学杂志发表散文,并被国内评论家誉为“新散文”代表作家之一。1992年在广州艺术家画廊举办“诗人马莉黑白画展”。2003年荣获中国作协主办的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2007年荣获首届中国新经典诗歌奖。每年有诗歌、散文、随笔入选该年度最佳作品选本及年鉴、年选等。马莉除了创作诗歌、散文、随笔之外,开始油画创作:她用大胆的色彩与想像延伸着她的诗歌散文随笔中的出色品质。马莉在2011年1月7日北京今日美术馆举办了《触·马莉中国当代诗人肖像画展》。马莉艺术经历:1991年在广州艺术家画廊举办《诗人马莉画展》。2007年参加诗人魏克策划的“首届中国现代诗画大展”。2010年10月参加上海世博主题王小慧“2010梦想计划”小车模彩图设计赛获优秀奖。2009年开始创作“中国当代诗人肖像系列油画”,并被《今天》网站隆重推荐,台湾《中国时报·旺报》副刊陆续选登。《诗歌月刊》2009年9月开始连载于封三。2009年开始在台湾《中国时报·旺报副刊》写作“南方的故事”随笔专栏。2011年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举办“触·马莉中国当代诗人肖像画展”(由著名艺术评论家栗宪庭、著名画家陈丹青、著名诗人于坚作序言。诗人翟永明、海男、梦亦非、著名学者林贤治、李公明等人对马莉的画予以高度评价)获主要奖项:2003年荣获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官方奖)。2010年荣获第一届中国新经典诗歌奖(民间奖)。二 马莉诗歌代表作品选:1980年代诗歌精选9首:《世界的一隅》 你,从夕阳中走来跌跌撞撞从我身边走去依然跌跌撞撞走向最远的那座山峰然后 你慢慢倒下脸 朝向天空灰蒙蒙的云遍地荆棘 夕阳和河流还有野花和青草覆盖你你躺着 脸没有任何表情 朝向天空 卷起一道黑色的长风我向你走去我的身影越走越远古老东方的轮廓开始变形大地笼罩在我的身影中我不招手也不呼唤我向你走去解下你的外套朝天空摇晃 旋转 飞奔然后 和你一样平躺着 闭上眼睛脸 朝向天空直到月亮升起在头顶……我们 就这样两块被遗忘的岩石躺在这儿经历死亡风 揪住我们的身体又从心上碾过我们  一动不动大地从我们的血管流出爱情——1982年7月7日《羽毛,飘呵飘呵》 前面是一片密林地上有一堆羽毛羽毛 飘呵飘呵冷峻的脸张开黑夜的瞳孔死亡呼吸着火焰一个孩子走来捡起一根羽毛打着唿哨 向密林深处走去风 一丝寒冷的弧线照亮了寂静羽毛上的血 没有干它们离我已很遥远了地上有一堆羽毛卖爆米花的老人和狗失踪了小巷是老鼠和猫的天堂我爬上房顶放牧着纸鸢高深的天上,一颗小星对我作鬼脸每一根羽毛都有温热的身体它们 离我已很遥远我自言自语着对着天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遍地的羽毛飞上晴空像太阳亲手种植的白棉花穿在我身上的故事从早讲到晚我的童年 下落不明的少年飘呵飘呵,远远近近头上盘旋嗡嗡嗡的回音几只被我惊动的野鸟从那片密林飞向天外飞到哪里我不知道地上有一堆羽毛睁着它的眼睛想着它的爱情羽毛上的血没有干——作于1982年5月4日《没有道路的冬天》 我走来从暮色苍茫的冬天,从阳光停滞不前也长不出小草的墩上没有人也没有方向的远方灌木不再丛生麋鹿已尽消失一片黑暗的远方向你走来我朝落日无声遁去的地方张望站立一会儿提起我失落在草丛里的剑打一串唿哨,以敏捷的脚步跨过野荆干涸的河床留下我的足迹情人在远方等着我我已听见宴席上悲壮的歌唱我的衣裙掀动了晚风两只野鸽子从那片草地飞走了飞远了,没有道路的冬天我的长发由黑变白稀少,脱落我的日子会从复杂变得简单有一天哭泣的时候会流不出眼泪没有人知道多么遥远我要和你一起老去我要先你而去闭着眼睛如婴儿睡在母亲怀抱睡在安全的墓穴——作于1982年4月5日《道路与鸟儿》 狂风,咆哮着解开了冬天的外衣 ,一片赤裸的洁白大雪抓住道路,抓住日日夜夜的房屋敞开无边的黑暗寒冷吹拂我月亮认真而孤独山路留下我的脚印窸窸窣窣的落叶包围我想跟我说话,跑前跑后风,穿上厚重的黑皮袄这个醉汉,饮了一个冬天的闷酒从每一座山中,每一棵树后面窥视我 ,跟踪我命令我屈服我不屈服一只蓝色鸟儿从云间直飞而下落在我的手上,不安地喘息风,在它身上留下狂妄而它不安地,似乎在说那个漫长的死亡日子里我没有失去什么它叫唤着我的信仰也在叫唤着河流在夜行中失去风景天空在眼里旋转云朵在旋转旋转也在旋转它们注视我如同星星思索汹涌的光泽在呼啸中流逝,然而鸟儿也会有思想么风,又推开冬天的柴门大树用叶子举起纷纷的鸟儿举起一面面神圣的旗帜我慢慢把双掌合起来小跑着,在小路上小声而自由自在地歌唱我的歌声在风的怀抱里听见了远方……——作于1983年2月《我没有哭》 你走的时候,正是炎午大道上的尘土是灰黄的风昏睡在树叶上田野灼热地喘息我孤零零地靠着门朝你走的方向望去鸽子们在浓密的丛林里啼叫一只蜜蜂诉说着远方的消息你骑马趟过大河白杨林消失在身后大道便寂无人影你丢下我径自而去带走了浆果红酒的秘密你匆忙地披上黑色的斗篷在我的额角上神秘地留下了热吻我独自回到角落坐在黑暗里编织花篮任思绪在森林的阴影里飞奔任风在树叶间低低叹息任我的横笛被你遗忘在大道上任你走的时刻头也不回但我没有哭我在路旁踯躅并不为了什么我朝你走的方向望去并不为了什么此刻消失的你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年轻的旅人沿着大道奔袭你在最前头我的想象染红了瓶中之水在早晨玫瑰色的雾霭里房子默默地站于大道旁——作于1982年5月《黑色的三角巾》 路没有了电线杆也没有了两行脚印,早被远道而来的灰土埋葬了我在等谁呢没有下雪,这是南方刮风了,刮了一个冬天路上,老人裹紧大衣女人包着花头巾难道真的那么冷吗我有一条黑色三角巾,系在脖子上他送给我的没有人会知道我骄傲,是黑颜色飘落着像一只黑色的鹰就在这里站一会儿吧不要移动脚步,不要直到中午,或者直到晚上因为,就是这儿本来,有一块大石头还有一棵凤凰树呢我们坐在那里,就是那里风,每次掀动起衣裙,我就会转过身呵呵,可是现在我来这儿做什么为什么我还记得他我明胆把他忘却了忘却了,真的又是一个刮风的匆忙而沉闷的黄昏黄昏,只有我站在这儿只有我系着黑色三角巾我的黑色的鹰路没有了电线杆也没有了两行脚印,早被远道而来的灰土埋葬了我在等谁呢——作于1982年4月《石头与流浪汉》 这个黄昏原野寂静 没有风一种哭声在无边的原野上徘徊她向原野走去原野上没有风只有夕阳只有那哭声无边的云层压着无边原野所有脚步匆匆向她靠拢又离她而去消失在原野尽头她站在原野上张望着 等待着从夕阳里走出来的男人这个男人和所有男人一样在深深的峡谷采石那些石头会说话 那些石头都是流浪汉一群寂寞的风 没有女人即使有也和她的命运相同哭声在原野上徘徊她的影子飞起来把夕阳笼罩了只有那哭声像大大小小的石头凝固鲜血的石头原野的尽头旋转着一群黑色的风 那些流浪汉悲壮 沉默 比石头还无表情他们抬着一个男人步履沉重 像葬礼进行曲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走不到尽头忽然 原野上的哭声消失了他们抬着那个男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眼睛里没有风没有夕阳没有原野也没有哭声的男人向她走来她寻找最后一片夕阳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切像日子平平常常像随便蹲在大地上的石头随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站在原野上靠近了死亡无边的原野深深的峡谷颤抖着 震撼着紧紧抓住这个女人凄厉的哭声——作于1985年10月17日《一棵棕榈树和两个女人》 她慢慢走向棕榈林雨季刚刚过去空气凝固咸腥海寂寂寞寞爬行着棕榈树下有个沉默的女人粗砺的手和浑圆的肩一起忙碌隆起的肚子在炎热里鼓动岛屿的风大朵大朵的阳光生长 岩石呼吸她盯视了很久 很久那个女人环绕他坐在棕榈树下她哭了想上前咬那个女人然而 浪很响她恍惚靠近棕榈树天空深绿 大海深蓝 热风深深刮响躯体在夏天开花 骚动不安棕榈树下那个女人守望花园男人们乘海船出发了可可奶沸腾着午后仙人掌开放着白昼离女人不远两道目光烁烁闪耀只是偶然抬头 她看见她没有惊讶没有羞怯也没有停止双手搭在围裙上男人们远航的风帆在眼瞳里勇敢地消失她突然一阵晕眩坚定地望着 然而浪 依然在响棕榈树下的女人什么也不想弯下腰 圆圆的胸圆圆的手圆圆的腿圆圆的桌椅板凳圆圆的傍晚月亮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于是有一天那棵棕榈树死去了——作于1985年5月15日《月光下,那棵神秘树在哭泣》 很久以前 一座山与另一座山之间一条无人涉足的小路诞生了在河流消失以后诞生的无人记忆,小路蔓延到遥远的神秘森林那个夜晚很静那棵神秘树在哭泣一颗淡黄色神秘果从高处翔落在月光下 阴影四溅云霭起来轰鸣 岑寂上下飞舞他轻轻睁开眼睛在倦怠的叹息里 他看见神秘树下 她头枕光滑的卵石黑色瀑布覆盖绿色草地 已血迹斑斑卵石之间 血汹涌流淌经过飘泊的歌喉淹没了小路和月光下的白色长裙他背过脸去 那棵神秘树在哭泣他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感到离黑夜很近许多故事只有写在夜晚许多露珠滴在他的脸上他感到有同样一滴落在她的脸上饱满而沁凉 装满回忆 他惊喜背靠神秘树 坐到天亮诱惑与恐惧撕开了白昼他忍不住又转过脸庞 顿时神秘森林落下大颗大颗的雨珠哗啦啦震动远方的村庄和喜欢失眠的人他知道那是南方的阳光带 不是雨珠五颜六色的卵石 跳跃着贴近大地胸膛她已微笑着睡去 胴体发光柔软 透明 一簇簇盛开亲吻的花团血泊里站起一个女婴 拾着落地的神秘果他走到她身旁 跪下拿起她的手 又放下太阳缓慢升起 光芒牵着她旋转而来神秘森林复归平静动身的时刻来临了亲爱的我将不再回来——他说从血泊里抱起女婴离开了神秘森林 走向西方那棵神秘果吮吸着血汁慢慢生长成一株神秘树……——作于1985年10月11日——选自马莉1980年代诗歌手稿:《月光下,那棵神秘树在哭泣》(油印本)马莉1990年代诗歌精选:《花园里有一张空椅子》 那座花园里有一张空椅子整个夏天我都坐在那里此刻 我的眼睛正有一粒灿烂的沙子我知道这对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或许就坐在那张空椅子里显得比往常更为烦躁不安无人理会这种时刻夏天的午后或者傍晚屋内有些动静屋外有些声响干燥的叶子在深处呓语他不喜欢我这副模样一脸的漫不经心花园里有一张空椅子我或许就坐在那张椅子里门关闭着沙子却在我的眼睛里恣意着 呐喊着一再侵犯着我占据了我的全部花园里那张空椅子却依然空着下午的阳光四面埋伏我听见了我内心的祈求也听到了他的来自花园的深处奇异而尖利晦暗不明我憎恨这沙粒也憎恨我的憎恨而花园里那一张空椅子此刻就坐着我们在他看来这一切仍然不够我们惟有保持着恒定的距离不要让自己疯狂花园里有一张空椅子……——作于1993年10月1日《在暧昧的日子里》 在暧昧的日子里我的目光 属于一个心不在焉的沉思者我渴望远方的流浪渴望遇见一个牧羊人然而 牧羊人走了羊群在等着他在暧昧的日子里到处是暧昧的气息向我暗示强烈的抑制使我莫名其妙又按捺不住走过潮湿的荔林奔放不羁的力量在血管里袭击身体的天空使我时而振作 时而迷茫时而咄咄逼人在暧昧的日子里褐色鸟在风中飘忽不定门窗神秘地敲击每一时刻等待暧昧的来临这等待多么离奇又多么痛苦却不可抗拒我听见了暧昧的请求语气坚定 但欲言又止在暧昧的日子里时间睁开眼睛呈现暧昧的光芒到处是澄明的目光 空谷幽香坚定的手擦拭思想穿越意味深长的指环凝视着每一片叶子像凝视生命厚度你无法超越在暧昧的日子里一味的冥想并生长从不怀疑也从不廓清一切因为事物不可以逆转具有更多持久的本质——作于1996年10月8日《影子落在了蝴蝶的翅膀上》 这不过是一场阴谋我早已有所觉察谁也弄不清这究竟何故或者在暗中摸索或者逃之夭夭但是 从清晨 直到黄昏影子依然遮盖着城市上空乌云密布 人们惊惶失措还指手划脚现在 影子落在了蝴蝶的翅膀上一对橘黄色的翅膀 没有声响仅仅以它橘黄色 涂抹着天空我早已注意到这个细节并意识互此间的距离过于悬殊我必须坚持到底一切取决于我影子是巨大的蝴蝶的翅膀也是巨大的在影子下面显示了应有的姿态我默不作声 注视进展我知道 蝴蝶正在寻找对于激情的深刻理解但 翅膀太骄傲了它倾斜着 已达到极限却依然故我人们或在暗中摸索或者早已逃之夭夭我必须坚持必须屏住呼吸一切看起来那么遥远固执 浪漫 不可思议尘埃尚未落定 人们步履匆匆走过前世今生的光荣与梦想影子 落在了 蝴蝶的翅膀上翅膀 此刻 纹丝不动但突然以香气以尖锐的香气袭击着天空——作于1996年10月12日马莉2000年代创作的金色十四行诗歌精选:《交谈的方式》 回到小城的那个夏天我读着你给我的信,我想忘记你给我多年的爱情,但声音传来隔壁房间里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在交谈,但不是用语言世上再没有比语言更为可恶的了他们的身体亲密着,彼此颚中的舌尖柔软的唇、冰凉的鼻子、全副牙齿……我想象着与你的交谈方式你是那个男人,我就是那个女人腹部、洁白的脖颈、臀部和赤裸的脚尖哦,世上再没有比身体更为无助的了我邪念丛生,惟一记起的是你从拉萨带给我的精致匕首——作于2000年11月1日《一个人走动的声音》 一个人走动的声音能带响一片树林会把无关紧要的声音剔除出去一个人走动的声音能消失自己的目标会使一些事物永远不被触及危险的处境中,一个人走动的声音代替了用手觉察一棵树与土地的尺度细雨与河流的重量,一个人停止走动他的声音就能打量背后的感觉这个人会坐下来,用眼睛盯视对岸另一片树林的声响,盯视着大鸟呼啸而过飘落在大地上的羽毛一个人用走动觉察坚硬的世界他的声音敲击着内心最黑暗的角落一场飓风来临,身体的温度会急剧上升——作于2001年1月29日《告密者的兄弟》 告密者有一片土地,在镜子后面照耀着镜子中间,一直照到镜子里面,更深之处,但是晚了,太晚了,一些人从前门走了另一些人从后院逃跑了院子太深,花太香,你站在背朝我的地方,你立刻就认出了我你坐在空椅子上,月光照耀你的脚棕榈树从你的脚下生长出来你给我讲告密者的故事,你说从前有一个告密者从事着一项伟大的黑暗事业,但告密者的头颅被人提走了,是被他的兄弟镜子后面的告密者,事情就这么简单——作于2001年1月29日《恐惧捉住了我的手》 汽车在黄昏的路上忽然抛锚我们没有办法。远处河流静止了咆哮少年在奔跑,一场风暴穿越了速度身后的狂风吹开白色的风衣熄灭刺眼的灯光,远方,很远的远方有人哭泣,母亲的泪水噙满了天堂多年前我虚构着少年和一朵鲜花被缠绕的慌乱,叙述者把我带向春天车子抛锚了,我们没有办法我听见你的心跳,在春天经过的傍晚一朵鲜花躺在大路上,车轮碾过时尘土飞扬,恐惧捉住了我的手那一瞬间也捉住你的手死去的花朵,花瓣顷刻跌落途中……——作于2001年10月3日《细致的力量》 又一次擦肩而过,狡黠的路无迹可寻的风,阴影停留在此一些失踪者从高处纷纷进入,又逃离谁的力量如此巨大,谁经历过风暴在我的天空,远方的侵入正被入侵一枝曼陀罗花朵,我用手触摸它一朵花的力量是无助的,也是坚硬的甚至比坚硬更加坚硬,因而更加细致天啊,我喜欢它的感觉就像喜欢细致的力量,细致是需要力量的在夜晚,被爱人抱着,慢慢放下来放下来,很深入,很遥远,很宁静他就这样弯下腰来,让我看见自己站立的可靠性,这就是细致的力量——作于2001年1月30日《清醒者承受不住历史》 清醒者在无人居住的屋宇点燃烛光,他们秘密交谈门外的乌鸦吃食腐肉,夜晚显现了已逝的星象,清醒者们窃窃私语风把柴门吹开,玫瑰花随风潜入柱子断裂并轰然倒下,年复一年大地记不清已逝者宽广的额头清醒者们在危险的路途相逢而返清醒者们承受不住历史,他们多么畏惧和虔诚,又多么勇敢在历史书中也无法寻找到证据只有一张张虚空而苍白的面庞兄弟姐妹都在其中,历史选择了他们在走向灭亡的哀痛中丧生——作于2001年1月30日《每天的计划被细节掌握》 有些计划并非来自内心,或者由于某种变化,我总是变化无常中午的变化不言不语,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个进去,一个出来毫无目标,也不存在幻想每天的计划被细节掌握每天的细节隐藏着计划把事情干得漂亮,把它抓在手上抓住一个白天,抓住一个黑夜有时也要放弃,一个出来,一个进去空间把时间留下,留给从不说谎的人留给坐在椅子上阅读的人或者躺在床上,钻进被窝或者在爱人的身体下面……——作于2002年5月28日《大地上有一些失踪者》 失踪者的夜晚到处是搜巡,房间四处堆放着失踪者的尊严,椰子树摇晃着白色的沙滩,被海浪一层层吞没海浪呵,所有船只的大地,就像母亲忧心忡忡但却沉默寡言宁静的眼神使大地上的睡眠安稳可靠大地上的失踪者,他们从不说话他们背向着人群,坚定地注视黑夜一只孤独的乌鸦在迁徙后的树枝上感受着潮湿的冰凉,南方的潮湿使我寒冷,使我的墙壁脱落花园后门突然敞开,海水浸到柱廊上失踪者爬上岸,他要求躲藏可搜巡的人,还未来到我的梦境——作于2002年1月23日《一只鸽子失踪了》 黄昏的大街异常宁静,但一只鸽子失踪了!人们寻找失踪的声音阴暗的气味,遗落的纷乱羽毛天空在静止中闪烁微茫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沉默或置若罔闻。老树开放兰花古怪正张牙舞爪,打量过往行人每扇玻璃窗擦亮激动的脸庞陌生的脸庞,叛逆的脸庞白天包围四面八方,夜晚叩击星辰一只鸽子失踪了!难道纯属阴谋我看见你的脸渐渐被浪席卷而去因想念而拒绝,你的睫毛向悬崖弯曲鸽子的失踪使一次爱情找不到线索——作于2003年5月30日《犯人闯入院子,狗叫起来》 一只无家可归的狗来到南方热得死去活来,在疯狂的年代狗从不叫,狗一旦叫大狗小狗都叫开来,叫声凶猛棕榈树纷纷倒伏,果子猩红地裂开纷纷落到海水深处,被炎热浸泡其实我最怕狗,但我喜欢我家门前有一只小狗,最好永远不要长大因为狗长大了会看门,会认人从前有一只狗出现在小说的情节里天黑了,犯人闯入院子,狗叫起来大狗小狗都跟着叫起来,天还没亮犯人就被警察逮住了我最不喜欢这样的结局——作于2004年5月3日《三个穷人从我的面前走过》 三个穷人从我的面前走过三张破烂不堪的面孔,三条阴影丛林里三只跑不动的疲倦野狼行动迟缓,阳光刺入密林像尖刀割开羊肠小道,三个穷人赤裸上身太阳在背脊燃烧,制造切肤之痛城市的肠道分泌娇艳的花朵人们夜夜笙歌艳舞酒兴正酣三双粗砺的手,把结实的高楼修筑上天三张牵来光明的手,却牵来一生的艰难大地的不幸种植在最底层不安的眼神偶尔点亮火焰,三个穷人三瓶痛苦的酒饮着三张阴沉的嘴脸三张包裹得紧紧的皮——作于2004年6月7日《我来到这世界不久,父亲就走了》 这个故事很老了,装在盒子里放在深邃的角落,比历史还要悠久我小时候看见它锁在母亲的心中我早就看见它了,没出生就看见它却看不见我,它被时间挡住了沉默、安睡,那时候母亲年轻多么年轻,她的香水和镜中的秘密是父亲送给她的爱情故事我来到这世界不久,父亲就走了带走了对世间的遗憾,但没法带走这四四方方的宇宙,父亲的宇宙母亲用日子包裹它,这么多年它把想念装得满满的然后就把这世界忘记了——作于2005年6月20日《错误的事物》 白天的气味使我产生一个愿望很久以来,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有一枚错误的果子生长在从前错误的地方,它使我兴奋无比我热爱错误,热爱那些犯错误的人许多错误的事物让我浮想联翩夜不能寐,电梯下来忽又上去在一开始出现错误的时刻我们关在里面,停电之中的岁月漫长而焦灼,我体验了生长的失败鼠尾草是一种长得很矮的草大自然成全了它错误的完整性它借助身上的小灰叶保持水份抵抗着小偷一样袭来的晚风……——作于2005年6月25日选自马莉诗集《金色十四行》著名诗人梁小斌对马莉的评论:诗人马莉是我们这个躁动岁月里安静写作的典范。马莉诗歌从一块“白手帕”的飘扬开始,直至抵达《金色十四行》,其全部凝望均表达了天下经典诗歌的一个基本奥妙,这就是:在一定的尺寸上燃烧。马莉的贡献在于她把当代女性的日常生活提升到一个智性的高度,而令世人瞩目。马莉的诗歌恢复了中国古代女性词人的典雅传统,这个典雅来之不易,几乎要被暴戾撕碎。马莉诗歌精神里无处不在的纯净之光,终于演变为中国当代女性诗歌的一个重要母题。马莉的诗歌尺度自给自足,无限柔韧,并且如此多娇。正如诗人自己所说“光芒,并不需要光芒的照耀”,我们完全赞同。——2007年12月北京马莉在2011年1月7日北京今日美术馆成功举办《触·马莉中国当代诗人肖像画展》,栗宪庭、陈丹青、于坚为她的画展写下三篇序言:栗宪庭序:马莉的诗意绘画(节选)栗宪庭马莉把自己的画分了三个系列。一个系列是诗人的肖像画,马莉不是美术学院出身,画肖像自然没有近代欧洲现实主义那套画法的约束,随手写来,画的是她心中诗人朋友的印象,所以大多特征突出,甚至有意突出了诗人某种形象上的特点,给人一种趣味盎然和忍俊不禁的感觉。据我认识的少量诗人看,如芒克的头发特征,由于马莉的夸张描绘,使那双往上翻看的朦胧醉眼和浓眉,更加传神,而且,整个画面大面积使用绿色,让芒克那股子青春气息洋溢画面。韩东的肖像,强调出一种清瘦和神情的冷峻,为此,马莉拔高了肖像脖子的长度,并让脖子硬挺挺的从坚实的衣领中伸出来,俗话也常用梗着脖子来形容人脾气犟的,看来犟与视觉上的硬有通感,所以,马莉连韩东的眉毛和眼镜都处理得很“硬边”。于坚的脑袋在马莉笔下,就像一个烈日直射下的鹅卵石,在轻柔白云和温暖阳光的对比下,仿佛有种既坚硬又烫手的感觉。从现实主义肖像画的角度看,除了油画通常说的素描结构问题外,画面还有很多可挑拣的毛病,比如芒克的脸稍短了些,于坚脸上黄色的处理,阳光感不够等等。但是,我们不从这个评价系统看,那马莉肖像画的短处,也许恰恰是它的长处。欧洲自文艺复兴到十九世纪,由于科学和人文主义的发展,绘画强调的,是在一个平面中制造出三度空间的感觉来,因此,焦点透视和解剖结构的准确性,就成了那个时期的一个重要标准。五四以来中国的油画尤其油画肖像画接受的就是这样一套价值标准。但是,中国传统的肖像画,自魏晋以来就从来强调“以形写神”,为了突出神,可以不在乎形的“真实”,或者为了“神”的需要,必夸大形的特点,而且那套焦点透视和解剖学意义上的真实,更是从来没有过。马莉使用的虽然是油画材料,但创作中强调的是诗人的“神”,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她心中诗人的“神”,乃至她自己的精神之“神”。为此,除了突出诗人本身的特征,马莉还大量使用了意象的方式,如李轻松的肖像,背景一个巨大蜻蜓占据了画面很大的面积,那一定是与李轻松诗的意象有关。而牛汉的肖像,则在肖像的腮部画了两组粗壮的白色“虎须”;画面左上方,一只“虎腿”伸进画面;一只拿着干枝梅的手,从一个方形框里伸出,这是马莉眼中的牛汉有虎气,还是牛汉的诗歌有虎气,我只能说臆想的观感,但诗界的观众一定能会心一笑的。举这样的例子,是想强调马莉画肖像的方式,其实就是中国传统诗和画共有的比、兴手法。这虽称不上原创,但说明马莉一出手就很有想法,这些想法体现在每一幅诗人的肖像里,诗界朋友会比我看出更多的东西来。马莉另外的两组画,马莉分类为“女性与神性作品”和“抽象作品”,除了内容的区别外,从语言的方式看,其实都有意象化和超现实主义的语言特征,这里所谓的“意象”,依然借用的是中国传统文论,即借物抒情、寓意或比喻某种难于言说的感觉这种方式,或者马莉把中国传统的方式,与西方超现实主义和抽象主义诸如马格利特、籍里柯、康定斯基的方式混合使用。两类作品的区别在于,“女性与神性”中的每幅作品,基本都是在一个场景中营造一种意象,而且这些意象富有戏剧性,像一个现代舞台剧,而戏剧的主角是马莉式的“女性心象”,其中多幅作品画面是天堂般的风景,纯净而梦幻,女神般的女性人体,高贵而美丽,让我们想起文艺复兴时期画中的女神形象。而有些画面中偷窥的黑色人形,也许象征着马莉创作自述中有关“误解女性的”男权观念。马莉的“女性与神性”的系列作品,也是一个系列戏剧,她就是这个系列戏剧的导演,每一幅作品的演出都很完整,要详解每一幅作品,需要更多的篇幅,我想还是留给细心的观众去观看。马莉“抽象作品”的画面,除了有抽象的符号外,画面还有大量物象的形,穿插在这些抽象的色块中,由于意象的穿插,在抽象形和色彩情绪的直接宣泄中,意象仿佛一缕理性的思绪,在情绪中闪烁和纠缠,使画面复杂和多意了。马莉的色彩感觉很好,所有画的色彩都很纯净和明亮。相比较,“诗人肖像”强调的是她对诗人朋友的感觉和友情,色彩会随着不同的描绘对象,而采用不同的色调。“女性与神性”的色彩首先着眼于场景的抒情性,每幅画有情绪的主色调,但总体呈温馨和梦幻的抒情感觉。而“抽象作品”系列,色彩有种金属般的音乐感,情绪宣泄的直接性更明显,像钟、鼓配合着铜管和偶尔出现的一缕丝弦声:明亮,热烈,清脆。2010-11-10陈丹青序:写在马莉开展之际陈丹青马莉女士自谦业余画家,拿画给我看,直说从未上过学院,只是瞎画。她恐怕不晓得“业余画家”这句话,十分骄傲的:百年前,欧洲现代主义初起,毕卡比亚之流公然宣称自己是业余画家,画也果然画得半生不熟,毫无羁绊——他的腻友和同志,可都是达达团伙的悍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杜尚。当时这路人直觉欧洲绘画已趋烂熟,总要破它一破,这破法,固然好多种,其中,就是索性对绘画取一种业余的姿态,这才各种自由的状态出得来。杜尚做了那么多开路的大事,晚年人家问起,他轻描淡写,像是和艺术不相干。六七十年过去,后现代绘画起来了,尊毕卡比亚为先驱,以为比毕加索影响还要大。我就是在纽约看了那伙人的回顾展,这才晓得什么叫做业余画家。马莉女士不是毕卡比亚,但她确是业余画家:早年主攻现代诗,之后编辑文艺版,直到见了她大批的画,才知道她躲在家里已经给绘画弄得无以自拔。画画而无以自拔,可就不是画得好坏,而是进入情况了。弄艺术,顶要紧就是进入情况。什么情况呢?请看马莉同志的画。实话实说,这些年,我也成了不折不扣的业余画家,乐意和马莉站一边。但我和她的区别是晓得这句话多骄傲、多自负,所以不敢说。现在说出来,一面,是朝所谓专业画家斜着眼,一面,等于是对马莉诚心诚意的祝贺与夸奖。要说批评,也有一点点:请马老师哪天找来毕卡比亚的作品看一看,就知道和他比比,自己还是太专业:拼命讲究构图,热情涂抹色彩——真要像毕卡比亚之流那般自由,那么无所谓,您才能当个真正的业余画家。2010年12月3日写在北京于坚为马莉写的序:为诗歌僧侣造像——读马莉的画 于坚这是一个精神失明的时代。透过喧嚣,透过时代的插科打诨,透过诗歌叛徒、还俗者们对诗人形象的作践、糟蹋,透过文化体制对诗歌的歪曲漠视、透过群众对诗歌的功利主义猜疑。在时代的深处,诗人像五百罗汉那样安贫乐道,持着灯,继续亘古事业。这种形象感动着马莉,她独具慧眼,看到诗人在此时代中的真正面目,她像一位诗歌信徒那样发心许愿,要为汉语的五百罗汉造像。这是一个宗教行为。马莉把诗人画成圣徒,并非标新立异,其实她只是彰显了一个一直暗藏着的文化心愿。与西方不同,在那边,诗人主要是文字游戏者,因为精神领域有教堂负责。在中国,诗人就是圣徒。诗人必须是圣徒,如果诗人成为象牙塔内的文字游戏者,汉民族就要抛弃诗人。在二十世纪的最后十年,许多诗人在西方文化的影响下向着诗歌小型象牙塔的投奔,其后果我们已经见识。马莉把诗人塑造成圣徒。我注意到在她的画面中,诗人都被置于天空中,花叶内,犹如莲花所环绕,这也许并非马莉的故意,而是她下意识的表现。这个时代诗人必须有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强大的力量,他写作,他还要自己解释自己,就是诗人的形象,也得诗人自己塑造。马莉的画很好看,或者说很美。有着卢梭式的朴素和非专业气质。马莉的画符合常识,符合普通人对绘画的那种基本感受。这种感受在当代中国时髦的画廊里寥若晨星。观念和功利主义已经摧毁了当代美术,野怪黑乱的漫画式作品已经成为时代主流,成为媚俗者的方向。今天环顾中国画廊,触目皆是为资本主义的大公司虚构的集权主义妖怪,一只独眼瞟着钞票。很难看到那种“好看的”“美的”、可以置于私人房间深处的永恒画面。所以突然间看到诗人马莉的绘画作品,像踩了一脚刹车,时代的大流突然停下来,安静了,我们看到一群僧侣,哦,那些写诗的傻子,那些穷人、那些鹅卵石、那些丹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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